《Whisper;》- (05)
十一年前他們第一次相遇,十一年後他們才第一次相識。
說起來還真是有夠長時間的醞釀,其實非常漫長,但在相遇以後卻又覺得這份等待十分值得。至少對他而言已不再是遙遙無期又可能落空的期待,艾倫很知足地想著,且再提到他們兩人目前的相處方式,也像是跳脫了一般人所際遇會逐步發展的關係一般,自然又急速地拉近了距離。
為什麼關係好得這麼快?簡而言之,就是氣味相投吧。
一個有強烈潔癖的三十歲奇怪男人和另一個害怕雨天的二十歲奇怪學生的奇遇,因為個性和難以戒除的習慣都挺怪的,能夠互相理解那種帶點無奈的感覺,於是相輔相成的兩個奇特人種意外地在相處上合得很來。就好像他們倆並不是隔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才又重新認識一樣;也許是除了雨天以外青年表現足夠成熟,抑或者是男人容忍對方逐步用著閃耀的青春步伐闖進他的生命裡來。
怎麼樣都好了,兩條兩次因為雨天相遇的平行線,交織成了同樣平穩但卻稍微有著不同的日常,像不經意合流成橢圓的雙曲線一樣溫暖地擴大開來。
「那麼店長、我稍微出去一下。」
「啊啦,又去送便當嗎?」
「是的。」
「真勤快呢艾倫。」
「托您的福。」
「好、好,路上小心啊。晚點回來也沒關係。」
「是的。」
關上掛著風鈴的玻璃門前,艾倫淺淺露出了有些靦腆的笑容。
接著他就出門了。和最近這幾個禮拜一樣,他們咖啡廳裡尤其認真工作的工讀生開始會在空閒時間離開崗位,以前不會這樣,但就算開始出現這種情形行動方向也不難猜,所以店長並不擔心。只要知道艾倫十次出門有八九次都是出去送午餐,且只會花短短時間提著紙袋出去十幾分鐘,接著再兩手空空地平安回來就好。沒什麼大問題,只是看他每天都這麼有幹勁的樣子,店長忽然有些感嘆。
就連店裡打工最久最遲鈍的孩子也開始學會給人送午餐了啊。
雖然說起咖啡廳裡頗受歡迎的幾樣餐點,其實也是多虧艾倫的手藝關係,咖啡廳在他進來工作後加入了不少菜色簡單卻好吃的簡餐,因此平常只要工讀生在上班時間遇上三餐飯點,店長都會無條件讓他們自己用廚房材料做份餐點搭杯飲料當做自己午餐,免費的;這項福利讓所有曾在這裡工作過的工讀生們非常喜歡。
艾倫一直以來也都是仰賴店長提供的福利節省餐費,只是最近除了自己的份以外,他也開始自掏腰包多做一份午餐起來,露出比對待自己的午餐時要認真的表情去疊三明治,或是偶爾烤些焗烤義大利麵的時候,店長都會看見艾倫守在烤爐前格外認真的注意起司烤焦的程度。
那副模樣和出門送午餐時一臉開心的表情,都要讓人以為他已經戀愛。
只是問過艾倫後卻只得到了他是去附近警局送午餐的結果而已,非常可惜。對象甚至還不是什麼年經漂亮的女警官,而是個身高和艾倫相差了要二十公分的三十歲男性長輩。但聽說那個里維警官就是當年對艾倫意義深遠的男人,店長想了想也就算了。
以艾倫那孩子的想法來看肯定是在努力報恩吧。同樣好懂的簡單思維,卻溫馨得讓人難以拒絕,想來對方也是不好意思回絕艾倫,或根本吃上癮了,才讓他一直這麼下去。忽然想起之前艾倫還很認真思考麵包配料裡除了小黃瓜以外還能加什麼菜的苦惱表情,店長頓時放棄了和平看待艾倫和那位警官的關係。
「多個兒子孝順的感覺真好啊……」
「不好意思,打擾了。」
而另一邊正好準時抵達警局,艾倫手裡拿著今天剛做好的煙燻鮭魚三明治,和門口站崗警員打了招呼。起初一開始踏進來還有些不習慣,總覺得一踏進這裡就會遭受莫名其妙的司法審判一樣,不過當最近幾乎每一禮拜都會過來兩三次以上後也逐漸習慣了。
如今他已經可以在等里維外出回來的時間和其他警員聊天,聽他們說些里維的事,了解對方在公務上是個行動力與效率極高的人,只不過做為一名令人景仰的上司同時,里維也是個神經質到讓人崩潰的麻煩對象。幾乎只有一個叫做韓吉的同職長官可以用著可怕的態度歡樂地與他共事,只是該被罵的時候里維還是會毫不留情的攻擊對方。每每艾倫從旁人聽來都忍不住好奇,到底自己心中的對方是不是真的就是其他人口中那樣子的為人。
因為實際和他相處下來這幾個禮拜,他總覺得對方神經歸神經,但在大部份時間上他仍是很好相處的人。至少不是聊不上天,甚至還挺包容他的,在那場大雨之後又讓他去了幾次公寓,內容差不多是煮飯,幫他養魚,還有意外能指導他一些課業上的雜事,但其實最多的時候仍是他們各自吃過晚飯後捧著一杯茶,像他們最一開始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一樣,聊一些大學和公事上的瑣事,再因為對方所說的內容忍不住莞爾起來。
那樣的相處和平得過份。又同樣身為單身獨居的男人,他們其實也不太明白為什麼自然而然變成了現在這樣的互伴關係,也許正是沒有交往對象,艾倫對里維沒有公務上的刻板偏見,而里維對艾倫也沒有像家人一般需要芥蒂回報的關係,只是簡單地和彼此待在一起,那樣就好。
於同一空間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偶爾停頓下來和對方說說話,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個待在屋內的人,雖然從來沒說,但他們都大概不約而同開始喜歡上這種不太親近卻也溫馨的姿態。接著直到晚了該回去的時間,艾倫就會起身告別離開。
同樣的行為在里維去艾倫家打擾時也會這麼做。差不多一直都是去到另一個人家立場和所做的行為就會相反過來的程度,只是沒也沒跟誰約好這種平穩溫和的關係,只是偶爾想去了,就在下班時間打通電話給對方,看看彼此有沒有意願或有那心情時間見面,於是會面成行。
之後隔好一段時間想起這段奇妙的關係時還被笑了。不過有什麼關係,反正很喜歡。
而也是同樣的相處越趨越近,越來越常去對方公寓和為對方多煮一份晚餐,還有與人交談時享受一種別人所不知道的事情的優越感,逐漸習慣了以後艾倫終於發覺某項感情在他心中變化的質感。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改變了,開始將那份只是惦念著的感覺換成無時無刻朝思暮想的思念,或開始在品嘗對方老樣子做給他的晚餐時多咀嚼幾下口裡迸發出來的甜膩口感,又或開始在每天晚上睡前與對方結束一通報平安的電話時反覆回憶他和他說的那句晚安。
執著無法遏止地加深。
想著他的臉,想著他的聲音,想著他近幾些日子雨天也開始朝他展開如出一轍卻又有些生澀的擁抱感。溫度,熱度,灼燒著臉頰的氣溫,讓他突然發現他對里維抱持著的情感――是喜歡。
「啊,艾倫,你過來了?」
沉浸在自己思考中忽然聽見里維熟悉的呼喚,艾倫猛然從自己待坐著的位置抬起頭,對上里維正好邊走邊脫下大衣外套的動作,姿態優雅自然,就連微微撇過去帶著點疲憊的側臉也非常好看。
真是的,明明已經是個三十歲的男人,為什麼臉還是這麼年輕又吸引人視線。他忍不住盯著對方多看了好一會,直到里維走近,將微微斂下的視線朝自己對過來,同時眨了一下意示詢問。
有什麼奇怪的?他感覺得到對方似乎這麼問,所以搖了搖頭。從座位上站起身,替對方拿走手臂上掛著的大衣,轉將自己手裡的紙袋交給對方,接著一笑,他悄悄將自己方才隱藏在心裡的情感一併笑了開。
「午安,工作辛苦了。」
然後一同他從開始過來警局就沒變過的說詞一般,十五度俯角下里維嘴角小幅度揚起了微笑。
TBC .
十一年前他們第一次相遇,十一年後他們才第一次相識。
說起來還真是有夠長時間的醞釀,其實非常漫長,但在相遇以後卻又覺得這份等待十分值得。至少對他而言已不再是遙遙無期又可能落空的期待,艾倫很知足地想著,且再提到他們兩人目前的相處方式,也像是跳脫了一般人所際遇會逐步發展的關係一般,自然又急速地拉近了距離。
為什麼關係好得這麼快?簡而言之,就是氣味相投吧。
一個有強烈潔癖的三十歲奇怪男人和另一個害怕雨天的二十歲奇怪學生的奇遇,因為個性和難以戒除的習慣都挺怪的,能夠互相理解那種帶點無奈的感覺,於是相輔相成的兩個奇特人種意外地在相處上合得很來。就好像他們倆並不是隔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才又重新認識一樣;也許是除了雨天以外青年表現足夠成熟,抑或者是男人容忍對方逐步用著閃耀的青春步伐闖進他的生命裡來。
怎麼樣都好了,兩條兩次因為雨天相遇的平行線,交織成了同樣平穩但卻稍微有著不同的日常,像不經意合流成橢圓的雙曲線一樣溫暖地擴大開來。
「那麼店長、我稍微出去一下。」
「啊啦,又去送便當嗎?」
「是的。」
「真勤快呢艾倫。」
「托您的福。」
「好、好,路上小心啊。晚點回來也沒關係。」
「是的。」
關上掛著風鈴的玻璃門前,艾倫淺淺露出了有些靦腆的笑容。
接著他就出門了。和最近這幾個禮拜一樣,他們咖啡廳裡尤其認真工作的工讀生開始會在空閒時間離開崗位,以前不會這樣,但就算開始出現這種情形行動方向也不難猜,所以店長並不擔心。只要知道艾倫十次出門有八九次都是出去送午餐,且只會花短短時間提著紙袋出去十幾分鐘,接著再兩手空空地平安回來就好。沒什麼大問題,只是看他每天都這麼有幹勁的樣子,店長忽然有些感嘆。
就連店裡打工最久最遲鈍的孩子也開始學會給人送午餐了啊。
雖然說起咖啡廳裡頗受歡迎的幾樣餐點,其實也是多虧艾倫的手藝關係,咖啡廳在他進來工作後加入了不少菜色簡單卻好吃的簡餐,因此平常只要工讀生在上班時間遇上三餐飯點,店長都會無條件讓他們自己用廚房材料做份餐點搭杯飲料當做自己午餐,免費的;這項福利讓所有曾在這裡工作過的工讀生們非常喜歡。
艾倫一直以來也都是仰賴店長提供的福利節省餐費,只是最近除了自己的份以外,他也開始自掏腰包多做一份午餐起來,露出比對待自己的午餐時要認真的表情去疊三明治,或是偶爾烤些焗烤義大利麵的時候,店長都會看見艾倫守在烤爐前格外認真的注意起司烤焦的程度。
那副模樣和出門送午餐時一臉開心的表情,都要讓人以為他已經戀愛。
只是問過艾倫後卻只得到了他是去附近警局送午餐的結果而已,非常可惜。對象甚至還不是什麼年經漂亮的女警官,而是個身高和艾倫相差了要二十公分的三十歲男性長輩。但聽說那個里維警官就是當年對艾倫意義深遠的男人,店長想了想也就算了。
以艾倫那孩子的想法來看肯定是在努力報恩吧。同樣好懂的簡單思維,卻溫馨得讓人難以拒絕,想來對方也是不好意思回絕艾倫,或根本吃上癮了,才讓他一直這麼下去。忽然想起之前艾倫還很認真思考麵包配料裡除了小黃瓜以外還能加什麼菜的苦惱表情,店長頓時放棄了和平看待艾倫和那位警官的關係。
「多個兒子孝順的感覺真好啊……」
「不好意思,打擾了。」
而另一邊正好準時抵達警局,艾倫手裡拿著今天剛做好的煙燻鮭魚三明治,和門口站崗警員打了招呼。起初一開始踏進來還有些不習慣,總覺得一踏進這裡就會遭受莫名其妙的司法審判一樣,不過當最近幾乎每一禮拜都會過來兩三次以上後也逐漸習慣了。
如今他已經可以在等里維外出回來的時間和其他警員聊天,聽他們說些里維的事,了解對方在公務上是個行動力與效率極高的人,只不過做為一名令人景仰的上司同時,里維也是個神經質到讓人崩潰的麻煩對象。幾乎只有一個叫做韓吉的同職長官可以用著可怕的態度歡樂地與他共事,只是該被罵的時候里維還是會毫不留情的攻擊對方。每每艾倫從旁人聽來都忍不住好奇,到底自己心中的對方是不是真的就是其他人口中那樣子的為人。
因為實際和他相處下來這幾個禮拜,他總覺得對方神經歸神經,但在大部份時間上他仍是很好相處的人。至少不是聊不上天,甚至還挺包容他的,在那場大雨之後又讓他去了幾次公寓,內容差不多是煮飯,幫他養魚,還有意外能指導他一些課業上的雜事,但其實最多的時候仍是他們各自吃過晚飯後捧著一杯茶,像他們最一開始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一樣,聊一些大學和公事上的瑣事,再因為對方所說的內容忍不住莞爾起來。
那樣的相處和平得過份。又同樣身為單身獨居的男人,他們其實也不太明白為什麼自然而然變成了現在這樣的互伴關係,也許正是沒有交往對象,艾倫對里維沒有公務上的刻板偏見,而里維對艾倫也沒有像家人一般需要芥蒂回報的關係,只是簡單地和彼此待在一起,那樣就好。
於同一空間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偶爾停頓下來和對方說說話,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個待在屋內的人,雖然從來沒說,但他們都大概不約而同開始喜歡上這種不太親近卻也溫馨的姿態。接著直到晚了該回去的時間,艾倫就會起身告別離開。
同樣的行為在里維去艾倫家打擾時也會這麼做。差不多一直都是去到另一個人家立場和所做的行為就會相反過來的程度,只是沒也沒跟誰約好這種平穩溫和的關係,只是偶爾想去了,就在下班時間打通電話給對方,看看彼此有沒有意願或有那心情時間見面,於是會面成行。
之後隔好一段時間想起這段奇妙的關係時還被笑了。不過有什麼關係,反正很喜歡。
而也是同樣的相處越趨越近,越來越常去對方公寓和為對方多煮一份晚餐,還有與人交談時享受一種別人所不知道的事情的優越感,逐漸習慣了以後艾倫終於發覺某項感情在他心中變化的質感。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悄悄改變了,開始將那份只是惦念著的感覺換成無時無刻朝思暮想的思念,或開始在品嘗對方老樣子做給他的晚餐時多咀嚼幾下口裡迸發出來的甜膩口感,又或開始在每天晚上睡前與對方結束一通報平安的電話時反覆回憶他和他說的那句晚安。
執著無法遏止地加深。
想著他的臉,想著他的聲音,想著他近幾些日子雨天也開始朝他展開如出一轍卻又有些生澀的擁抱感。溫度,熱度,灼燒著臉頰的氣溫,讓他突然發現他對里維抱持著的情感――是喜歡。
「啊,艾倫,你過來了?」
沉浸在自己思考中忽然聽見里維熟悉的呼喚,艾倫猛然從自己待坐著的位置抬起頭,對上里維正好邊走邊脫下大衣外套的動作,姿態優雅自然,就連微微撇過去帶著點疲憊的側臉也非常好看。
真是的,明明已經是個三十歲的男人,為什麼臉還是這麼年輕又吸引人視線。他忍不住盯著對方多看了好一會,直到里維走近,將微微斂下的視線朝自己對過來,同時眨了一下意示詢問。
有什麼奇怪的?他感覺得到對方似乎這麼問,所以搖了搖頭。從座位上站起身,替對方拿走手臂上掛著的大衣,轉將自己手裡的紙袋交給對方,接著一笑,他悄悄將自己方才隱藏在心裡的情感一併笑了開。
「午安,工作辛苦了。」
然後一同他從開始過來警局就沒變過的說詞一般,十五度俯角下里維嘴角小幅度揚起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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